“好的，我们再回顾一下今天的课程内容……”记者比相约的时间早了一些到现场，应邀受访的华师大博士研究生张奕雯正在一场公益直播课中。这个身上贴着包括“90后”“保研”“硕博连读”“独生子女”等概念标签的上海姑娘让人很难将其与“创业”联想起来。然而，这个父母眼中还没有长大，读书不用操心的乖乖女已经是一家公司的“老总”了。
偶然机会，触摸到静默的“冰山一角”
“本科至今，我接触言语康复行业已有八年”。张奕雯这样回忆起当年的入行“巧合”。高考后去福利院做公益，她偶遇一个独自坐在角落里又聋又盲的小女孩。小女孩静默孤僻胆小，世界对她而言仅仅是小小的身体所能触碰到的软硬冷热光滑粗糙。她无法感知春华秋实，无法讲述自己的喜怒哀乐，无法学习，福利院的老师说沟通缺陷将使得这个孩子长大后很难融入社会。之后，她又遇到一个亲戚家的小男孩，3岁的孩子活泼可爱，可是简单的“吃苹果”却无论如何说不清楚，父母“恩威并施”、追哄打骂、寻医问药，最终仍然没有起色。情急之下，家中长辈甚至搞起封建迷信要为孩子“驱邪”。无独有偶，邻居家老人突然中风，转危为安后，却舌头僵硬、说话声音一片模糊，医生诊断为“失语症”却无法干预。面对“有苦说不出”的小女孩、只会比划不会表达的小男孩以及突然静默下来的“话痨”邻居，张奕雯震惊、心疼却又深感无力，她“忽然觉得自己长大了！”她说：“我觉得我应该做一名医生，可以为这样的人做点什么”。最终，她进入上海中医药大学康复医学专业。
进入大学以后，她才发现盘亘意识中的“误区”——她一直认为“海伦凯勒”似的重度残障患者只存在于遥远的另一个世界，几乎不可能遇到。“事实上，由于‘沟通’障碍类型本身的限制——TA‘无法和你沟通’这件事，这使得他们成为了‘必然静默’的一群人。”张奕雯说，“TA们无法告诉你他们有多么需要帮助。”
据了解，目前我国现有言语听觉康复需求的人群达1.2亿，相较于发达国家，我国目前在该领域尚缺乏至少14.2万的言语听觉康复专业人才，和20世纪初的西方社会一样，大量的病人找不到康复的途径。
创新创业，立志“消冰融雪”
本科四年后，她以优异成绩保研到华东师范大学，继续深造。这里建有中国大陆首个言语听觉康复科学专业。2018年，张奕雯跨级进入博士攻读阶段，当被问及“8年求学苦不苦”时，她说：“大概有了flag就不一样了吧，心中一直燃烧着这个小火苗——希望可以帮助多一些人，多消融一些‘冰山’。”
多年来，各种原因造成了“有病难医”的困境。其中，一方面由于言语康复师的培养机制尚不成规模以至于专业康复师缺口庞大；另一方面在于“言语康复”操作本身的“三高困境”——康复成本太高，对康复师的能力要求太高，对康复过程的操作规范性要求太高。张奕雯和她的小伙伴们认为，职前人才培养求精求高细水长流、由高等院校解决；而“三高困境”这种行业发展的“卡脖子”问题，就应该通过市场行为来实现康复技术与市场需求的灵活对接，从而实现标准建设与积极推广，通过标准化规范康复过程，通过规模化实现成本控制，通过职业化提升从业水准，通过市场化推广实现真正的造福国人。
2019年2月，张奕雯完成工商注册，正式成立杭州泰亿格医疗科技有限公司，简称“航泰”，专门从事言语康复行业现代化发展、人才培养、科室整体规划等工作。
学科支持，团队合作让“航泰”启航
创立之初，航泰仅仅局限在为提高言语康复效果而研发言语康复相关软件设备。延续华师大康复科学系的人才办学理念——“医教结合、理论与实践相结合”，公司依托团队的交叉专业背景，以科研人员为主体，大力推进科技成果的转化。将互联网技术、虚拟现实技术等现代化技术应用在康复领域。
“我觉得刚开始搞公司时，我的思维还像搞科研。”张奕雯坦言，“我导师一语点醒我——靠钻研开发一个个软件是无法改变整个行业弱势的现状的。”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华东师范大学康复科学系的教授们就言语康复行业未来发展所面临的问题与航泰的核心成员们展开了深入激烈的讨论。这场讨论让航泰的核心成员们深刻意识到言语康复行业所面临的严峻问题——从业人员严重不足、临床专业水平参差不齐、行业缺乏标准。为了推动言语康复行业的发展，航泰在华东师范大学康复科学系的鼎力支持下，开始投身于建立行业标准的事业中。
华东师范大学于2019年4月成立了中国言语听觉康复科学与ICF应用研究院，在师生团队的共同努力下，制定了ICF中国言语康复标准、行业标准和专业院校人才培养的课程标准，并编著了国家“十三五”重点出版规划教材《医学·教育康复丛书》，航泰的核心成员均深度参与了上述工作，张奕雯还担任其中2本教材的主编、1本教材的副主编。在华东师大康复科学系老师团队的支持下，航泰逐步开展ICF言语康复整体解决方案的研发和推广，帮助医院建立言语康复科室/部门，为临床一线言语治疗师提供职后培养，不断提升整个言语康复行业现代化发展质量与水平。
从那时起，航泰开始在全国范围内开展推广工作，目前已向全国214家医疗、教育、民政、残联等单位提供了言语康复试用产品、康复技术指导与公益培训讲座。用户覆盖全国30个省市自治区，其中以山东省、广东省及河南省、河北省分布最多。仅新冠肺炎疫情期间，康复云ICF平台免费服务了1775家单位。其中，医疗机构1148家，民政、特校、残联499家，高校114家，普校14家。先后共与27家医院共建规范化言语康复门诊，引入规范化小组康复模式，将一对一言语康复服务提升为一对多小组康复模式，言语康复服务达2万余人次。
面向大众，把服务送给有需要的人
创业至今，张奕雯和她的团队不定期举行多场专业大型义诊活动，以助人为己任，以“帮助一个孩子，解放一个家庭”为目标。截至今年，已经为3000余人次的特殊儿童提供了咨询帮助。新冠肺炎疫情期间，借助网络平台，组建学习群28个，先后开展线上公益专业课堂312次，听课人次达437000余人次。截止本年度6月底，航泰与华东师范大学专家团队共同开展线上公益讲座18场，授课人次近2万人。
在华东师范大学康复科学系老师的支持下，航泰受世界卫生组织的邀请参加“中国国际福祉博览会暨中国国际康复博览会—残疾与发展:实现包容残疾的联合国2030可持续发展目标国际高峰论坛”，与世界卫生组织国际分类家族中国合作中心主任邱卓英教授共同介绍ICF中国言语康复标准；2019年受邀参加“康复国际亚太区会议”，与国内外专业人士共同探讨言语康复领域的经验和未来发展。
采访中，张奕雯不断强调“医者仁心”，与其说她是商海“弄潮儿”不如说是言听康复事业的“追梦人”。在交流过程中，她流露出对言听康复市场“供不应求”现状的焦虑——这样的“蓝海”局面对患者而言，不啻于“康复资源不平衡”“康复时间窗缩短”。她希望有更多的人一起投身到言听康复的事业中来。
原载 | 东方教育时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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